半年後。

嘩啦嘩啦嘩啦。

海浪打上礁石，開出一片燦爛的浪花，不時還與陽光擦身而過，激蕩出無數瀲灩。

幾雙白皙的腳ㄚ子踩著浪花，女孩們帶著大鬥笠帽遮陽，她們一邊追逐浪花，一邊嘻笑怒罵著。

“餵餵！！休息時間結束！”有女子怒聲道：“立刻集合！一會要進行膽量測試！”

她轉頭對遠處躺在沙灘上的女子喊道：“菲凡，借用一下嬌歌！”

身下的沙床顆粒分明，陽光仿佛棉絮填充著每一處縫隙，讓本就柔軟的沙床躺起來就像剛曬好的棉被，根本舍不得與它有何一絲分離。

沙灘上慵懶的少女舉起手，作了一個ok的手勢。

吳麗蘿見狀，便丟了一顆晶核在地上，遠處，還在“藏頭露尾”的巨大身軀立刻把頭拔出沙灘，抖抖身上的鱗片，氣勢洶洶朝幾個女孩子沖過來。

不少新人被嚇得瞬間腿軟，還需要同伴攙扶著，但吳麗蘿沒心軟，給每人發了一顆晶核，讓她們一個個上前，一邊看著巨怪的眼睛，一邊餵食它晶核。

遠處傳來小姑娘的尖叫聲，肚子被曬暖了，一只小畫眉降落在上頭，並用小爪子不安分的跳了跳。

人類的肚子最柔軟、最怕癢，葉菲凡不禁輕笑出聲，翻身躲避它的”攻擊”，雖然此刻她閉上眼睛，看似在小睡，但事實上，附近周遭的一切動靜都在她掌握之中；包括被兩條鱷魚追著跑的多多，和躺在一旁塑料布上張著舌頭喘氣的布布；它老是偷喝海水，葉菲凡只能把它栓在身邊，而遠處是月光在沙灘上漫步，一舉一動都是極為優雅。

末世三年，小夥伴的陪伴、平靜的生活，如今的葉菲凡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時光，但又與末世前截然不同，因為她不需要隱藏自己，沒有人會對著她指指點點、唏噓感嘆，每個人對待她就仿佛正常人一樣，除了還在狂熱追隨嬌歌的祭司。

其實生有缺陷的人要求不多，僅僅只是平等尊重的目光，很少有人願意永遠作為一個被施舍的弱者。

葉菲凡最近多了新的嗜好，那就是園藝，木屋那已經有一處新僻的田地，平常白天沒事就指揮著某少年幹活，晚上就待在木屋外乘涼，跟蜜蜂和螢火蟲說說話；它們腦袋沒裝什麽，但對氣候環境異常敏感，葉菲凡總能趕在臺風到來前，通知村莊的人收好莊稼。

偶而就像現在，帶著嬌歌來海灘散步，有時碰上紅蠍帶著新人南下集訓，吳麗蘿就會和葉菲凡借一下夥伴。

一開始先讓新人們幫忙村裏的人幹活、培養體力；到了初階關卡則是拿著一塊豬肉被綁好的變異犬追趕，訓練腳程和耐力；比較難的就像現在，新人必須盯著嬌歌有如籃球大的眼珠，一邊伸手餵食它晶核，說是可以有效訓練新人的膽量。

吳麗蘿很有心得，她把女人比喻成口香糖，剛開始承受壓力時不堪一擊，一下就軟成爛泥，但隨著接受壓力提升，心理和身體層面也漸漸提高，最後就像咬久的口香糖一樣能屈能伸、收縮自如。末世初期的女子也許處於卑微，但隨著人類天生的適應能力，細膩耐心、侵略性低的女人反倒會成為一股溫和充沛的力量，支撐著許多社會的覆蘇和再生。

葉菲凡“看”著其中一個小姑娘把晶核丟給嬌歌，然後就尖叫一聲跑了，忍不住輕笑。

“作了什麽美夢嗎？”一道黑影擋住陽光的溫熱。

葉菲凡起了身，伸出手不客氣道：“西瓜拿來了？”

夏檀青黑著臉，但還是把剛采下來的西瓜遞給她。

葉菲凡抱著冰冰涼涼的西瓜，無比滿足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。還站著的夏檀青由上而下，偷偷盯著她瞧。

少女今天穿的是一件細肩帶絲棉碎花洋裝，深藍色的，很襯她白皙的皮膚和纖細骨架。尤其在天光海色的背景下，她留長的頭發隨意紮成馬尾，現在又抱著一顆西瓜，幾乎可以替夏天的海灘作個雜志代言了。

夏檀青看得雙頰微燙，突然想到有一次，她玩心大起，穿著衣服就跳進大海，好一會都沒上來，偏生他不會水，只能在岸上急得要死，結果等對方再次沖出水面，身旁竟跟了好幾條海豚。

她在水中待了半天，跟海豚玩得不亦樂乎，他擔心她會著涼勸她回岸上，對方竟然還很抱歉回他說：海豚讓她不要跟不會水的笨蛋說話。

思此，夏檀青也不害羞了，他陰沈著臉，一下就坐在葉菲凡身旁，伸手要把西瓜拿回來：“我來打破它。”

葉菲凡哪裏肯，兩人開始一手來一手檔，葉菲凡抱著西瓜就是不放手，整個人蜷成球狀，只露出一只黑眸冷冷“瞧”著夏檀青。

夏檀青很不幸被她那樣的幼稚行為萌到了，臉紅心跳了幾秒，立刻轉過身去，剛好看到紅蠍她們在操練，便轉移話題道：“天佑發展得還不錯嘛！”

“是嗎？”葉菲凡還真的聽進去，並接下來道：“那疫苗是失敗的吧？”

對了，她擁有自己的記憶，自然能看出夏虞侯研發出的疫苗不過是拙劣的仿制品。

難得與他有相同的想法，這讓夏檀青不禁展眉輕笑道：“沒錯，可以阻止活人間的病毒感染，同時卻會大幅降低異能生成的機率，有利有弊，總體來說還是遠遠不如我自己發明的改良版！”

葉菲凡無語，要是他的改良版真的被采用，這個世界應該也已經毀滅得差不多了。

“哇！西瓜！”程蕎恩瞥見葉菲凡手上的西瓜，立刻厚著臉皮跑來討吃。

葉菲凡聳聳肩，倒無所謂，她沒看到夏檀青拿著棒球棒躍躍欲試，拿了一把隨便從岸上撿來的小刀要將西瓜剖成兩半。

一剖開西瓜表皮，立刻傳來啪滋的豐沛水聲，程蕎恩聽得口水都快掉下來，只是葉菲凡還不及把西瓜捧成兩半，一個巨大的鳥嘴從天而降，只聽啪嚓一聲，被穿破的西瓜一下就四分五裂，紅色的果肉散落一地。

最大的那塊自然由嬌歌一人獨吞，剩餘散落在地上的碎肉被眼尖的布布用舌頭卷走，一旁多多聽到動靜，帶著兩只小鱷魚趕來，於是又把剩餘的西瓜汁和瓜皮通通舔走，最後是青黛飛了下來，低頭叼了幾顆西瓜仔離開。

眾人望著空空如也的沙地，那顆圓滑飽滿的西瓜仿佛曇花一現，不曾存在，遠方傳來貓咪的輕笑聲，毫不掩飾的嘲諷，黑白相間的花色仿佛在蔑視世界的多彩。

“我去拿另一顆來。”葉菲凡也不生氣，仿佛稀松平常，也不管夏檀青難看的臉色，自顧自地站了起來，往岸上走回去。

“妳不罵它嗎？”

葉菲凡覺得好笑，呼喊了一聲，通常這代表一會有得吃，所以嬌歌立刻咚咚咚地跑過來，頭上頂著一只搭便車的畫眉，然後布布飛揚著耳朵也跟了上來，多多因為尾巴拖著兩只鱷魚的體重，所以走在最後，只剩下月光在海灘上靜靜沈思它的“貓生”。

一向都是它們優先，她作什麽生氣？

[完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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